胖头鱼

代替(上)

        谜图案解决后,韦睿杰被押上囚车,开始了他那无止境的牢狱生涯。

        论武力,韦睿杰可以跟警局最能打的叶劲峰一战,论心眼,刑侦之父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。于是,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收服了同监区的狱霸,再也没有谁敢在他思考人生的时候打扰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高墙把韦睿杰的人生劈成了整好两半儿,但在他眼里,墙里墙外也没什么分别,墙两边的芸芸众生都是他极好操控的下酒菜。

        墙外纯良温顺的朗晴是他遇到的最易掌控的一个,但她的至纯至善到底还是打动了冷酷的他,绝情断爱便是对她的感情最好的回报了吧。唯一的“好友”朱玑最后变成了强大的对手,跟自己同等级么?很可惜,他只是一个人格而已,韦睿杰嘴边露出了一丝嘲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到了朗晴朱玑,免不了会想到杨碧芯,他左眼的绿光亮了一下又渐渐暗淡下去。他来此地的路上明明给杨碧芯发了讯号,他桌上明明有堆积如山的朗晴的信,她怎么能稳如泰山?她为什么不来求自己呢?杨碧芯以为她痛苦他就开心,殊不知她如小鹿般无辜而美丽的杏眼中惊慌失措的眼神,才是他最念念不忘的。再看看操场上这帮莽夫…坐在场边的韦睿杰有些烦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终于,杨碧芯还是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,韦睿杰激动得像个孩子。监狱中餐每人有一个橙,韦睿杰挑了最大最漂亮的一个带去给杨碧芯。杨碧芯回报的是对他从头到脚的厌憎。黑皮肤的聂山黑着脸,背着双手立在门边听他俩交谈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今天来就一件事,”杨碧芯控制着说话的语气,“韦睿杰,你是有名的心理医生,告诉我,怎样让朗晴忘掉你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也不是很难办。”韦睿杰猜得到朗晴的痛苦,心里也只能为朗晴叹息,朗晴写给他的信,他一封也没看没回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在这里很无趣,你答应我一件事,我就告诉你。”韦睿杰微笑地看着杨碧芯,就像狐狸欣赏兔子一样,眼里绿光扑闪扑闪。

      “你做梦呢。”杨碧芯怒了,站起身就走。聂山见状,马上给她拉开了门。

      “你不心疼朗晴了吗?她现在该有多憔悴啊…”韦睿杰语含同情,字字戳心。杨碧芯身子晃了晃,扶着椅背转过身看着他,眼底重现了韦睿杰久违的忧伤。

       “让我来帮你,芯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碧芯无奈地重新坐下,缓缓拿起了话筒。朗晴的执着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,而她决不能让悲剧重演。

        韦睿杰把脸贴近玻璃,悄声说:“我只要你一个月来看我两次,陪我坐坐就好。行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杨碧芯不做声,韦睿杰满意地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用一段恋情取代另一段是治疗失恋最有效的办法。芯姐,正在追朗晴的男生是不是质素不高啊?替朗晴找个善解人意的优秀男生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以杨碧芯的智商,尤其事关儿女,办事效率是不会低的。优秀男生不难找,但谈恋爱哪有一帆风顺,万一朗晴不开心的时候,韦睿杰神通广大掺和进去……杨碧芯手里捏着冷汗,极其不耐烦地去监狱赴约。叶劲峰和聂山约好,每次谁有空就陪她一起去,随着劲峰又去当卧底了,聂山倒是不被工作耽误,场场必到。韦睿杰对聂山那肆无忌惮的蔑视,聂山看得一清二楚。但杨碧芯更让聂山不安,因为杨碧芯渐渐不再那么如坐针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儿女不在家的时候,杨碧芯是孤独的,劲峰当差让杨碧芯提心吊胆,朗晴快毕业了,恋爱实习找工作,忙得无暇顾及啊妈,杨碧芯就去当了一名义工。人糊涂点容易交到朋友,她偏偏相反。

        头几次监狱之约,杨碧芯都是冷漠地听韦睿杰絮叨从小到大的琐事,时间不到就想离开。不过,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又不会咬人,久而久之杨碧芯放下戒心,也说起了自己的日常,从她买的葱头白菜到韦睿杰在工厂做的桌椅板凳…两个人的交流多起来,但有关朗晴仍旧是他们的禁忌。心理医生果然是聊天高手,聂山只能甘拜下风。日思的案子搞清楚后,杨碧芯对聂山都是客客气气了,有时煮些汤请他喝,便再无瓜葛。

      “杨碧芯,你不要再答应韦睿杰的任何请求啊。”聂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可能?”杨碧芯的病再没发作过,现在是韦睿杰依赖她啊,她怕什么?


         2月份春节一过,家里冷清得厉害,杨碧芯无所事事,瞅着厨房里还丰盛的存货,便煮了汤出门。元宵节未到,还在年中,她没有邀请聂山去那个晦气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“芯姐,新年快乐!”韦睿杰的声音柔柔的像初春的暖风,“我有礼物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新年快乐!韦睿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又开始了给杨碧芯讲故事,杨碧芯偶尔也会插入几句…其实,在人身安全的环境下,跟他相处还是很愉快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芯姐,把你的手指按在隔板的小孔这里好不好?”时间快到了,韦睿杰提出来古怪的请求。

        杨碧芯依言而行,韦睿杰也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了她按的小孔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能感受到我吗?”韦睿杰像是对她低语…

       杨碧芯收回了手,看了他一眼,慌乱地走了。临行狱警给了她一个小礼物盒。

       韦睿杰坐在原地不肯离去,直到狱警一声断喝才使他惊醒。

       “喂!这是她带给你的汤!”狱警递给韦睿杰一个小保温桶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从小韦睿杰就没喝过汤,他经常吃的是快餐,杨碧芯的老火汤他见过,但从来没奢望过。当他浅浅地啜饮,细细品味的时候,杨碧芯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拆礼盒。她双手颤抖地撕开包装纸,一个小木盒滚落出来。打开木盒,一枚木头做的戒指躺在里面,戒面是一朵木雕的玫瑰。杨碧芯心烦意乱地用力把戒指捏在掌心,几乎摁进了肉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最近聂sir怎么没来陪那个女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几个狱警在闲聊。

       “听说出差了。刑侦之父哪能总陪着一个欧巴桑见坐监的男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欧巴桑,那是叶sir的妈妈,指不定哪天就成聂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真敢瞎想…不过,她确实还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韦睿杰隔着操场铁丝网静静听着,手指勾着网格,粗钢丝嵌进了肉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杨碧芯常去的山路对韦睿杰来说太陌生了,好在有那棵孤标傲世的大树,他不很费劲就找到了树边支好的帐篷。聂山不在,靠着前狱霸里里外外的朋友,韦睿杰钻了空子越狱了。至于再被逮回去是什么下场,他才懒得想。

        杨碧芯一路心惊肉跳走到树下时,反而平静了。她还在帐篷外犹豫,韦睿杰伸出手把她拉了进去。他们平时已说得够多,但这样毫无阻隔触碰的机会今生可能仅此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夜幕完全落下的时候,两人坐在帐篷外仰望着满天星斗,大口大口呼吸着自由的气息。夜空慢慢由深蓝变暗紫,杨碧芯靠在韦睿杰肩头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找聂山吧…”天未亮的时候,杨碧芯听到了韦睿杰说的唯一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在说什么胡话?”杨碧芯茫茫然坐起,发现韦睿杰已不在帐篷里。她晕乎乎跑出了帐篷,远远看见韦睿杰像一个小黑点立在山上,山下便是大海。她朝他奔去,很近了,很近了…

        韦睿杰看着杨碧芯,凄然一笑,跳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海水拍打山崖变成的泡沫由白变成深红,浅粉,几秒钟后就又恢复成雪白,杨碧芯的泪跟它们汇聚在了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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